蔷薇葬礼

微博点的德拉站街梗,不过写出来以后感觉好像不能算严格意思上的站街


预警:NC-17(我觉得),极度OOC


——————————


几天以后,下午,德克萨斯被叫去了警察局,接待她的是两个女人,一个个子奇高,说话的时候有股装好人的感觉。另一人则恰恰相反,个子矮,但气焰很高。德克萨斯并不介意认真的人,可她本能地对这样会在工作中显露出狂热的人感到抗拒。

 

她坐下后,矮的那个先皱着眉开口: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德克萨斯警觉:这种话往往是个陷阱。又有谁会关心一个妓女的死活呢?是这些善良的,正直的,人民的警察吗?

 

而德克萨斯既不善良,也难称得上是正直。德克萨斯关心的仅仅是——她将一只手放到桌子上,不太见外地问:有烟吗?

 

高个子的警察给她点烟,手势熟练。另一个皱着眉,冷冷地说了句:抽烟对身体并不好。德克萨斯不禁从喉咙里轻轻哼出一个气音,听上去像是在嘲笑。她瞟了一眼,对方似乎并没有感到被冒犯,而是抱着双臂陷入沉思之中。

 

她指间一明一灭,房间里升起烟气,那个警察好像突然惊醒了一般,把食指放在桌子上“哒哒”地敲:那么,从头说说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德克萨斯靠到椅背上,看烟雾慢慢消散在空气之中。

 

 

 

她去那个夜总会是大帝的指示。大帝接了一项委托,追踪一个杀手。委托报酬颇丰,与此相对的是指示的极度模糊,以至于这几乎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帝坐在新买的老板椅上,向后仰到椅子“吱吱”地响,双脚搁在桌子上:反正在那个夜总会里就是啦。

 

什么样的杀手会混夜总会?能天使不解。德克萨斯看她一眼,不解她为何会感到不解。

 

第一个晚上,德克萨斯站在暗处,眼睛扫视过人群。能天使没有说错,一个杀手混迹在此处,必会露出马脚。她正屏息凝神,一个白色头发的女人这时从她身边走过,撞开她,把一个喝空了的杯子塞进她手里:拿到吧台去。她说,头也不回地往卡座走去。德克萨斯看着手中玻璃杯内壁残留的白色泡沫,又去检查自己的裙装,这副样子绝不会被认为只是服务生而已。是想羞辱她吗?德克萨斯不免想;但她不是一个容易被挑衅的人。她望向那个白发女人,后者坐在卡座中央,两边的男人把酒杯殷勤地献到她面前,而并非她谄媚别人。卡座上方是迪斯科球,发射出闪闪亮亮的光,把她照得好像明星。德克萨斯突然意识到,在她观察的时候,女人正盯着她,眼睛里毫无笑意,嘴却弧度夸张地微笑着;她的口红是正红色,以至于看上去甚至有一丝凄厉。

 

那天晚些时候,德克萨斯在化妆间他人的闲言碎语里得知那个女人叫拉普兰德。拉普兰德,红人啊!——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嫉恨,德克萨斯仿佛能看见黑色的汁液从她齿间流出。另一个女人平静些,翘着二郎腿对着镜子补口红:她很能挣钱,很多客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她自己当然也知道这点,哼,客人最后都变成了她的私活,再也没来过了。

 

拿她有什么办法嘛,我们……她刚说到这里,门被打开了。拉普兰德走进来,姿态从容,细细的鞋跟精准地踩在地上瓷砖与瓷砖相接的缝隙上。和新朋友聊天吗?她热情地问,头顶的白色灯泡将她在地板上投出影子。那个黑色的影子随她的移动摇晃,变形,扩散,最后将屋内的一切声音都吞没掉了。

 

其余人闭紧嘴唇,开始收拾随身物品。德克萨斯低头摆弄桌上的化妆品,参与到这一片心虚的窸窣声中,不打算让自己引起注意。拉普兰德感到颇没趣,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哼起歌——最近颇流行的歌曲。但她会在每一句的结尾故意变调,口水歌听上去像疯人编造出的歌谣。

 

房间里的人很快走光了。德克萨斯也准备起身:这是毫无收获的一天。她拿起包,走到门口的时候,拉普兰德叫住了她。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该在这里?

 

德克萨斯后背一僵,手按到包上。她转过身,拉普兰德已经凑到了她面前。她怎么会没听见拉普兰德的脚步声?但德克萨斯没有过多时间反思这个问题。拉普拉德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看看,就是这种眼睛。这种眼睛不该在这里。你干不好这活。

 

德克萨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她把拉普兰德的手打掉。拉普兰德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德克萨斯原本觉得她们对拉普兰德的鄙夷是为了让自己享受到自尊的感觉,陪酒女总比妓女要有多点脸面;再说拉私客本来就坏规矩,任何行业里都是。那天碰见一件事情,叫德克萨斯理解他人为何对拉普兰德展示出如此不屑,同时也钦佩拉普兰德的厚颜无耻。德克萨斯正准备走出化妆间,听见门外拉普兰德的声音高亢,隔着房门仍清晰可闻。她的叫声,男人的脏话,皮带扣的金属声和肉和肉的声音。德克萨斯忽然想到,流言说拉普兰德嗑药,或许是因为神志不清才做了这件事情。而德克萨斯赶时间,她决定开门。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尴尬羞愧,可德克萨斯并不,这只是性事而已,人人都要做的事情——一定要说羞耻的话,该感到羞耻的人也并非是她。德克萨斯打开门。拉普兰德正直直地盯着她,她又笑了,而后像是表演一般,扬起脖子,长长地叫了一声,光裸的脚慢慢,慢慢抬起来,勾住男人的臀部,用脚后跟轻轻踢她。男人的手按在她的脖子上面,像捏住海绵那样,手指按住皮肤陷了进去。

 

德克萨斯忽然感到喉头发紧,立刻把门关上了。

 

当天晚上,拉普兰德上班的时候,脖子上还带着红痕。她凑到德克萨斯旁边的镜子前画口红,德克萨斯抬头,看见那些痕迹像虫一样蜿蜒地爬在她的皮肤上。德克萨斯拿过自己桌上的矿泉水瓶。她回过头的时候,看见拉普兰德又盯着自己。拉普兰德张开嘴,作出口型,没有声音出来。但德克萨斯听懂了她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找的是什么。她说。

 

 

 

拉普兰德的住处异常干净。德克萨斯本以为地上会丢满扎住口的安全套,床单上全是洗不掉的斑点污渍,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德克萨斯躺在只有一张床的房间里,感觉像躺在监狱里,但因为是和拉普兰德躺在一起,所以或许更像是躺在精神病院里。

 

你的那些客人,最后都去了哪里?

 

有你看上了的人吗?

 

德克萨斯闭上眼睛,懒得回答她。

 

他们不会回来了。拉普拉德伸出手指,按在她脖侧突突跳着的动脉上。因为他们爱我。

 

拉普兰德编很多很多的谎话。她不在乎谎言被拆穿,故意自相矛盾。她一会儿说自己做这行是因为她的母亲也是个婊子,在红灯区的一个厕所里生下的她,一会又说:你信不信?其实我是卧底的条子;她一会儿说:德克萨斯,我和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一会儿又说:德克萨斯,我的谎话比我的生活要真实得多。于是德克萨斯便一句话也不信。但她绝不会配合拉普兰德,从不去指出她话语那些显而易见的漏洞,任那些洞黑漆漆地留着,风穿过,发出类似于笑一样的声音。于是拉普兰德继续说着可笑的谎话。

 

她们保持这种关系;与此同时,拉普兰德也与其他很多人保持着同样的关系。德克萨斯并无特别之处。不过德克萨斯对一点感到疑惑:拉普兰德的身上总会多出新鲜的伤痕。德克萨斯眯着眼,观察那些长长短短的伤口——皮肤翻开,翘起,被血织出一条暗红色的痂——随后她的思绪转到一个很离奇的地方去;好像是有什么更强大又难以言喻的力量硬要她这么想一样。她看见那些伤口,居然想:是这样,原来这样叫她感到刺激。

 

德克萨斯将手放在她大腿上,一个割伤痕的附近,问:你喜欢被弄伤吗?

 

拉普兰德眼睛一亮:嫉妒了吗?德克萨斯,你嫉妒了吗?

 

德克萨斯毫无反应,安静地注视着她们皮肤和皮肤相接触的地方,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她大腿根上。拉普兰德的大腿愉悦地抖动起来。

 

过两天去和大帝汇报工作。事情毫无进展。大帝也不急,坐在办公室里美滋滋地抽雪茄。找得到找不到无所谓,反正钱只给我打了百分之二十。他说完这话,啐了一口在地板上。

 

下班后——是指出了大帝这边,德克萨斯并不会把夜总会那边的事情当成正式工作——同事们拉她去喝酒。在酒吧角落里,可颂将双手背到脑后,感叹:看来大帝这次真的是被耍了嘛。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德克萨斯办不到的事,找不到的人。德克萨斯,是不是?

 

德克萨斯不语。

 

 

 

拉普兰德的房间总是一间极其干净的房间,因为她频繁地对其进行清理。她会放起音乐,但在软件上把调子改到最高,吟唱被拉成尖叫,背景的小提琴把琴弦扯断。她心满意足地哼着,将清水泼到墙上,墙脚变成一道红色的阴沟。

 

一个人倒在干净房间的干净地板上。一双手割开一个人的喉咙。脖子上的切口像另一张嘴一般,亲热地咬住刀片。血像河一样流淌出来,河流汇聚成海。海水将一个人托起来。一个人想,真暖和,我也经历过这样亲密的时候,什么时候,哈哈,是在我生以前吗?一个人张开嘴笑,喉咙把刀片吞了进去。

 

如果人是因爱而生的,那或许人也该因爱而死去。

 

 

 

那个咄咄逼人的警察——德克萨斯看见了她胸口的名牌,现在知道她叫陈——陈的手翻了个面,握成拳,拿指节叩了叩桌面。

 

想好了吗?

 

德克萨斯又吸了一口烟。拉普兰德到底是谁?拉普兰德到底做过什么?他们又要找拉普兰德干什么?这些问题并不重要,至少对于德克萨斯来说。但有一个问题在她脑中,有一个问题自拉普兰德死后被反复向询问出来;询问,而不是质问。德克萨斯走在路上,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在问她,鸟飞过,也问她,汽车驶过,用喇叭代替活物的声音,人们背对她窃窃私语,还是在问她。他们问:谁杀死了她?

 

是我。德克萨斯开口说。话音刚落,面前的两个警察立刻紧张起来,手握紧,带动手臂肌肉一起发力。那个高个的人站起身,身上终于散发出危险的味道。德克萨斯对自己先前的判断正确而感到满意。

 

我杀死了拉普兰德。

 

后面半句话德克萨斯没有说出口,因为这样会使得前半句一并被这些正直健康的人们当成疯话。

 

但她很认真地想,在做这件自取灭亡的事情的时候。她想:拉普兰德或许也杀死了我。




Fin

评论(9)
热度(648)
  1. 共2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白塔小船不用桨 | Powered by LOFTER